山间晨雾未散，露水把相机包浸得发潮。我第三次站在周家祖坟前，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打转。东南方那棵歪脖子香樟树突兀地斜插着，树皮上密密麻麻刻满暗红符咒，像干涸的血迹。

"五鬼运财局。"穿藏青唐装的老人幽灵般出现，枯枝般的手指戳向树根："借运二十年，大限将至必遭反噬。"

       我猛地想起七天前的匿名电话。那个带着电子杂音的女声说周少卿不是意外坠崖，要我来查祖坟风水。此刻树根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，混着腐殖土的腥气直冲鼻腔。

       铁锹突然碰到硬物，树根缠绕的陶罐裂开半截，裹着红绸的森森白骨赫然在目。头骨天灵盖上的朱砂符咒鲜艳如新，唯独下颌骨不翼而飞。手机突然震动，匿名视频里经纪人黄文彬被捆在悬崖边嘶吼："移植香樟树的是周夫人！少卿发现真相后......"

       冷汗顺着脊椎滑落。三个月前周少卿在龙脊山坠崖时，警方确实在乱石堆里找到半块人类下颌骨。当时法医说死亡冲击导致骨骼碎裂，现在看来......

       "林记者好兴致。"冷冽的女声刺破死寂。周夫人撑着黑伞站在十步开外，珍珠项链在阴天泛着惨白的光。她身后两个壮汉正在填埋我刚挖开的土坑，铁锹铲土声沉闷得像敲棺材钉。

       "令郎的专辑封面很有意思。"我悄悄按下录音笔，"五道黑影的指甲颜色分别是金青、木绿、水黑、火赤、土黄，正对应五行反噬的顺序。"手机屏幕亮起刚收到的尸检报告——周少卿指甲里嵌着的树皮组织，与香樟树DNA完全吻合。

       周夫人涂着绛紫甲油的手突然掐住我脖子，冰凉的翡翠镯子硌得生疼："那孩子非要挖开祖坟找生父遗骨，我只能让风水师把阵眼换成他父亲的尸骨。"她贴着我的耳朵轻笑，"知道为什么选香樟树吗？阴木锁魂，他永远离不开周家。"

       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刺痛，意识模糊前我看到她摘下珍珠项链。十八颗浑圆的珍珠在雨中滚动，每颗内里都封着片半月形骨头——正是二十年来所有知情人的牙齿。

        山风卷着纸钱掠过新坟，香樟树符咒在雨水中渐渐晕开，露出底下重叠的镇魂纹。树根深处传来细碎响动，五根染着不同颜色指甲的手指，正从陶罐裂缝里慢慢探出来。